第九期讀書會【深度閱讀德希達《書寫與差異》】第三週課程報導 (1)

 
課程報導 / Ab    2020年12月19日 

解構主張暴力拆解與顛覆?或問如何發明心靈、捍衛「生命」 

閱讀文本:第七章〈佛洛伊德與書寫舞臺〉(Freud et la scène de l'écriture)



在進入德希達對佛洛伊德的討論之前,又仁老師先回顧了前兩次課程的內容,來與這一章連結。在第一週的〈力與意〉與〈被劫持的言語〉,德希達想要闡述語言形式的發生(書寫)與不可見的生命力量(作者)之兼有著緊密的關連。將語言形式與生命力量完全斷絕,意圖擺脫任何一方,對他來說都不是理解語言與生命的上乘方案。在第二週的〈愛德蒙・雅畢斯與書的問題〉以及〈省略/循回〉,德希達闡述書寫編織了作者與作品的互文關連,作者的生命與文學作品處於一種彼此書寫的延異關係;而德希達對書寫的著重,並非要取代傳統的書籍概念,也不是要主張一種文本的符號遊戲理論,而是在既有的書之模式中造成鬆動。這一週〈佛洛伊德與書寫舞臺〉德希達將進一步闡述,文本、作者、心靈與力量如何糾纏與交織在一塊。 

 德希達所謂的書寫「舞臺」(scène),一來指的是書寫如演員般所展演的步驟、空間與位置,二來指的是書寫呈現的背景與場景。這裡暗指兩件事情:書寫的概念如何在佛洛伊德一生當中從背景逐漸登上舞台中心,二來指的是書寫的運作方式同時是心靈無意識的發生方式,以此為心靈背景讓記憶登上舞台,而可見的記憶同時也是一種書寫符碼。

【佛洛伊德、精神分析與心靈裝置】

Sigmund Freud, by Max Halberstadt

西格蒙德·佛洛伊德(Sigmund Freud1856-1939),出生於奧地利的猶太人家庭,他原本從事神經學方面的研究,但他逐漸發現神經科學並不能作為所有心理疾病的依據,在1895年至1900年逐步發展出精神分析(Psychoanalysis,或譯心理分析)與其治療方式。他一生的著述相當豐富,包括《夢的解析》(1900)、《圖騰與禁忌》(1913)、《自戀:一個導論》(1914)、《超越快樂原則》(1920)、《自我與本我》(1923)、《摩西與一神教》(1939)等。在這些著作中,對德希達深具啟發的是《超越快樂原則》中提出的兩組對立:現實原則與快感原則,以及生之驅力與死之驅力。生物本能上追求快感並避免不快發生,但為了防止過度的快感造成傷害,生物亦以現實為考量去延遲滿足快感。但佛洛伊德意識到人在某些狀況下有一種超越快感原則的趨向,在這些情況中會不斷重複痛苦與創傷,如某些憂鬱狀態不斷重複喪失與悲愴的情感,或經歷戰爭的人不斷重演惡夢等等場景,這使他提出人除了求生的基本驅力,另外也存在一種朝向死亡的驅力,以這種否定力量去克服生命的不完滿狀態。上述重複、死亡與避免不快的關連貫穿著德希達〈佛洛伊德與書寫舞臺〉的論述主軸。

從《夢的解析》開始,佛洛伊德嘗試去描繪人類的心靈裝置。他一開始對心靈裝置的描述由三個部件「無意識-前意識-意識」構成,他稱之為第一地貌學(或譯第一拓樸論)。無意識乃是意識察覺不到的記憶痕跡,前意識則是能夠進入到意識的記憶組成部分,這三項心靈部件有著各自的運作方式,卻又以某種晦澀幽暗的迂迴方式左右著心靈整體形貌。在《超越快樂原則》之後,他又以「它(ID,舊譯本我)-自我(Ego-超我(Super-ego)」來刻劃心靈裝置,他稱為第二地貌學(或譯第二拓樸論),並進一步開展精神分析的後設心理學學說。德希達在此看重「無意識-前意識-意識」之間曖昧、難解、變動的關連,摒棄「它-自我-超我」這一過於穩固且問題重重的後設心理學取徑,拉出另一個佛洛伊德不斷嘗試的路徑:要用什麼裝置來教導人們心靈機制的運作方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