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期讀書會【深度閱讀德希達《書寫與差異》】第一週課程報導(1)

課程報導 / Chan 2020年12月5日


今天是第九期讀書會【深度閱讀德希達《書寫與差異》】第一堂課,在進入文本說明之前,又仁老師簡單介紹了作者雅各‧德希達(Jacques Derrida, 1930-2004)。他出生在阿爾及利亞的猶太家庭,一生當中有非常多個名字,父母為他命名為Jackie;接受割禮之後,他獲得了Eile這個名字。後來,他又為自己取名為Jacques。他的諸多名字,似乎已經預示了「文字/語言」的歧異性。墓碑上刻著的Jackie,以及書上標誌著的Jacques,哪一個是真正的他,抑或哪一個都不是真正的他?又仁老師從德希達的「名字」開始,帶領我們進入德希達的《書寫與差異》。




這本書是由十一個章節組成,涵蓋了1963年至1967年德希達的作品。本週閱讀的範圍是德希達《書寫與差異》第一章〈力與意〉與第六章〈被劫持的言語〉。選擇這兩章作為開場,是因為第一章談論的是文學批評的缺憾──過度重視形式,而第六章談論的則是創造與瘋狂──拋卻形式以追求意義深度。這兩章表現出德希達對注重形式的結構主義,以及完全拋棄形式的瘋狂所進行的批評與反思。


【力與意:結構主義與胡榭】

進入〈力與意〉之前,有必要先簡介「結構主義」與胡榭(Jean Rousset, 1910-2002)。「結構主義」是從語言學發展而來的思潮,強調事物、語詞並沒有本質的意義,而是在各種關係脈絡(結構)之中建構起意義。傅柯、拉岡、李維史陀、羅蘭巴特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。而德希達在文中,主要與日內瓦學派的胡榭對話。


胡榭的重要性在於重新發掘巴洛克文學的特徵。巴洛克是16、17世紀的一種美學風格,本來用於描述建築、繪畫,但胡榭則將之用在文學上。胡榭最有名的著作是《形式與意指:論高乃依至克洛岱爾以來的文學結構》(Forme et signification, essais sur les structures littéraires de Corneille à Claudel, 1962),在這本書的導言裡,胡榭強調作家創作並不是為了將自己的生命投注到作品之中,而是在尋找新的形式;而文學閱讀與研究也並不是要關注於主角的生活脈絡,而是要找出作家創造了什麼樣的形式。德希達〈力與意〉即就胡榭的《形式與意指》,以及不同的作家,提出自己對文學閱讀的意見。


Jacques Derrida, 1930-2004(圖片引用自wikipedia

在〈力與意〉第一部分,德希達首先就結構主義的流行提出自己的觀察。他認為,結構主義是西方文化焦慮於語言不確定性的徵狀。他看到西方文化當中一直存在想要將意義固定在某個單一位置,正是這種焦慮帶出了結構主義。所謂的「結構」是由形式、關係所構成的連帶性和具體的總體性。因此在閱讀、批評文學作品時,結構主義只會關注語言的形式,以及那些已建構的、已完成的東西,而將作品中的力量(意義的生成與變化)擱置一邊。


但胡榭的《形式與意指》與其他結構主義者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,這本書不僅要探問文學的結構與形式,更要追問作品中想像力與作品的內容的關係。胡榭想用形式的方式探問作品如何發生?這個追問使得希達認為這是一本「關注文學想像與自由獨特的傑作」,即使當時罕有人將它歸類於結構主義。


Jean Rousset, 1910-2002(圖片引用自Babelio


這本書提及了現代文學的主要特徵:擺脫對典範的追求。在16、17世紀之前,作者往往會遵循古典的典範,如三一律的規則進行創作。但現代文學並不模仿這種典範形式,而是創造新形式。德希達借用康德所謂「想像力」,來說明在沒有規範可循的情況下,自由創造出新形式的特徵。胡榭即要試圖探究這種想像力,或說「詩性自由」如何發生? 


又仁老師認為,德希達與胡榭都同意,詩性的自由往往都是由自我抽離開始發生。或隔離,或流亡,從而在這個世界之上,創造另一個世界。作家的創造性想像,也來自於因為虛無而產生的焦慮,而試圖創造、建構新的意義與形象,甚至是新的語言。德希達亦引用梅洛龐帝的話,指出作家在創作時,並不是先知曉全部的語言或情節之後才進行創作,而是在書寫過程或是書寫之後,才意識到自己要說什麼。這種書寫具有開創性,沒有安排、沒有明確目的,因而它是自由的。